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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机记

时间:2025-06-12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       来源: 惠山区总工会       字号:[ ]

  清晨七点十五分,当我将手机锁进抽屉时,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栗。这个金属与玻璃的立方体,此刻仿佛带着生物般的体温,令我难以决断地割舍,哪怕我知道其实只有一天的戒断期。

  书桌上的三联版高阳的《红楼一家言》----这是我喜爱的作家的书----已经摊开,但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滑向抽屉——那里藏着未读的政务动态,没看完的UP主更新,以及随时可能亮起的消息红点。手指翻书页的流畅感太差了,怎么这么不舒服?还是手机屏翻页爽快啊。

  不不不。我在戒断手机。一天。可是才刚开始,焦灼感,该死的焦灼感,就从指尖到心尖,扰动得异常频繁。掌心甚至开始渗出细汗。那该不是一种病态征兆的细汗吧。眼睛里,高阳还在泛黄的书页上絮絮地分析“一从二令三人木”,旁征博引,滔滔不绝。

  他要是来B站开讲座就好了。打住,我在戒断手机。

  当阳光透过书房南面的玻璃窗溜达进来,和我一起阅读高阳关于曹雪芹年龄与生父新考。高阳虽非红学家,但他的学识素养,对清朝人物掌故的熟稔和文学创作的亲身体验,使得他的考证娓娓道来见解独到,颇能引人。某种久违的与纸质书摩挲相亲的知觉开始苏醒。被短视频消解殆尽的感官体验,正重新编织着思维的经纬。

  想起来了,博尔赫斯说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——在这里,时间以章节为单位流淌,而非以秒计算的碎片。大学时还抄写到本子上的名人名言。刷手机的时候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样的隽语的。

  不知道什么时候,爱人也在我身后的小沙发上捧起了一本书。是一本老书。《文化苦旅》。两人一起看书,倒是不苦了。偶尔的一声猫叫,不时地楼外孩子的嬉闹,突然的汽车喇叭响,都融化消散在这书房里的静谧中了。

  戒断时间到了。把书放进书架。拉开抽屉,里面有两个手机。一个是我的,一个是她的。95条未读消息在通知栏堆积如山,但此刻更清晰的,是掌心残留的纸浆味道。这场为期12小时的“数字斋戒”,最终在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——我的戒断同伴温柔的注视中完成。或许真正的阅读复兴不在于彻底摒弃科技,而是如普鲁斯特所言,在间歇性的远离中,重新获得凝视的能力。

  好吧,有机会,再来一次。(徐长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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