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糁儿粥

时间:2025-02-27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       来源:       字号:[ ]

  在我这个有点执拗的苏北人的字典里,粥,只能是大麦粉或玉米粉加水熬煮而成的糁儿粥。平常大家所说的稀饭,对我来说一定得在前面再加个“米”字也就是米粥。大麦或玉米所加工而成的粉,也就是我们所说的“糁儿”。不要说外地人,就是与我老家相隔不过百把公里同样出生在长江北岸的妻子,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“糁儿”为何物。

  吃糁儿粥,我们老家用的是动词喝。小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每天清晨或傍晚,邻家叔伯婶婶端着粗瓷大碗,或站或蹲,或席地而坐或倚树(墙)而立,一边转着手中的蓝边瓷碗一边飞快地嘬着碗中的薄粥,村中的老杨树下此起彼伏一片吸溜声。喝粥,真的很生动形象,这样的场景即使到现在仍然会时常在我眼前浮现。从小家里老人就教导,糁儿粥烫人,要刮碗边上的。心急喝薄粥,冷冷自然厚,当然早已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的肚子不可能让粥冷到厚实了再喝。

  都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。放了暑假的我,会帮忙家里操持家务。每天傍晚,烧一锅大麦糁儿粥,供应在田地里劳累了一天的妈妈回来吃个舒心。煮糁儿粥,扬糁儿是关键,也是个技术活儿。扬好了,粥厚薄均匀,不起小疙瘩,也不容易淀汤。妈妈扬糁儿的手艺可是一绝,在锅中的水烧热未开之时,站立锅边,左手轻捏糁瓢,右手掂着铜勺,雪白的糁儿在轻颠中不徐不疾洋洋洒洒飘落而下。刚接触到沸腾的水面即被那铜勺卷起的浪花带走,渐渐地锅中变了颜色,茶褐色的大麦糁儿粥已经成功完成一大半。到后来我也慢慢学会这项绝技。当然如果实在不会扬,那没事也还有一种笨办法:将糁儿先调成糊状,锅中水开之后倒入并迅速用勺子连续不断搅和,也就成了一锅粥。粥的稀稠,完全凭经验,也就是老人们常说的“数”。小孩子都想喝得稠一点,但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多的口粮,当家人的手可不能随便抖的。条件好一点的家庭,会在煮粥的时候在锅里加一两把米。等到了秋天,田里的山芋成熟后,煮粥的时候放上两个大山芋,或切成块,也可切成片。大火烧开后,再用文火多闷一会儿,糁儿粥会更粘和、更清香、更顺口。刚煮好的糁儿粥,用个大瓷盆盛起来吊到井里冰一下,喝一口清冽爽滑。在我小时候的农村,那可是一日之中早晚两餐的主食。所以,在冬日的早晨,隔三岔五总会有几家邻居晒被子。那是因为冬日夜冷且长,小孩子喝了粥又睡得沉,半夜不想起床而尿床的缘故。

  如今,自产的大麦糁儿已成了稀罕物。六十多岁的小舅舅开了家家庭粮食加工厂,他经常会加工好糁儿送给我妈妈。我每次回老家,也总会装上几斤带走。现在某个周末,妻子偶尔也会说今晚你煮点糁儿粥喝喝。只是身居城市,没有了农村的土灶大锅,只能用电饭锅了。电饭锅煮粥,得在旁边看着,不然“铺”(就是开锅后容易溢出来)得到处都是,又得收拾半天啦。(大漠胡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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