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吃宝儿
时间:2023-10-16 浏览次数: 来源: 无锡市总工会组织部 字号:[ 大 中 小 ]
在我们苏北老家的如(皋)泰(兴)地区,常常把嘴馋的小孩唤作“好吃宝儿”(也叫做“馋宝儿”)。“好吃宝儿”的“好”字,读第四声去声,干脆利落,从长辈的发音习惯可以感受到其中略夹带着一丝怜爱和嗔骂的成分。与如今的“吃货”一词,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不同的是,吃货一般是指物质足够丰富,再追求新奇特甚至是怪异的美食美味,而我们70后的小时候,尤其是出身于农村里的双农民家庭,其实是没什么可吃,但是只要是嘴馋的行为,哪怕只是偷偷起个馋心,什么也没吃着,就被称为好吃宝儿,被家里人或者是小伙伴们取笑。小时候的我,曾经也是个好吃宝儿,并且身边不少小伙伴也都是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,屈指算来过去也快五十年了,但对于我来说,却恍如昨日。那时的农村,无论是大集体时代还是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,维持温饱已是不易。记忆中,家里养着十几只鸡,但鸡蛋平时是舍不得吃的,那是我们姊弟仨学杂费和家里所有日常开支的源头。母亲甚至摸着天黑,一个人拎着篮子,多赶几里路到邻村去,只为卖个好价钱。只有姐弟三个谁过生日,才会每人一颗煮鸡蛋,虽说“孩子的生日母亲的难日”,但母亲永远是舍不得吃的。煮鸡蛋怎么吃呢?如果你以为直接剥了壳还蘸着酱油吃,那就大错特错了,因为那样太奢侈太招摇,更不耐吃。我们都是把鸡蛋的一头敲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,鸡蛋藏在手心里紧握着,生怕一不小心它会从手心里滑掉了,然后从屋后的竹园里折一根竹枝挑着吃,吃一口,咂巴一下,舌头在嘴巴里卷一下,尽可能把美味送达嘴巴的每个角落。往往老半天才把鸡蛋里面挑得光溜溜的,在确定干干净净挑无可挑的时候,很有仪式感地和空鸡蛋壳来个深情对视,拳头握紧,“啪嗒”一声捏碎使劲扔进鸡窝里。蛋壳的碎裂声,对我来说既象是满足的,更象是心有不甘似的。
过生日毕竟一年一人只有一次,机会实在是难得。平时嘴馋了怎么办呢,地里种的还未成熟的青豌豆拽几个解解馋。青豌豆有淡淡的甜味,而青蚕豆却是苦涩味的。要么就是咬咬自己手指甲过过瘾,再不行,唯有翻箱倒柜。有一次真的被我找着了母亲藏在大衣柜里的一只红糖瓶子。那是一只白色的广口玻璃瓶,大红色的塑料盖子,应该是某一次吃完水果罐头后留下来的或是某一个邻居送的。瓶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结晶体,看着就很诱人。那时候吃粽子,只有纯糯米的。而对我来说,那淡而无味实在难以入口。蘸着糖吃那才是人间美味。可偷吃东西也是偷窃,肯定是不对的行为,我只吃一点、只吃一点点。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,最终还是馋虫的威力巨大,占了上风。于是乎,在忐忑不安中,一只甜蜜的粽子愉快地下了肚。后来,不记得是过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,在我感冒时,母亲为我煮生姜红糖水的时候发现了端倪。因为掉落在红糖里的粽子米粒已经发霉长了长毛让它暴露了一切。
无独有偶,邻居家小孩也因此闹出了笑话。他爷爷生病,姑妈带来两瓶水果罐头。一瓶当时开了分给大家吃。剩下的一瓶被他奶奶给藏起来了。后来被他无意中看到了。他也知道不能吃。但蠢蠢欲动的馋虫让他无法抵御。于是,他找来一根钉子,在盖子上打了个洞,然后用吸管伸进去吸里面的糖水,每次只吸一小口。三番五次发现家人没发觉后,还邀请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来分吸糖水,一时赢得了不少小伙伴的好感。糖水吸食光后,因为吃不到里面的水果,于是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。等到奶奶想起来去拿罐头的时候,罐头里面的水果因为没有了水的浸润加上进了空气,已经早就长满了毛。后来还听表弟说,他们村的金碗把家里药片外的糖衣全部舔食的笑话。
同在异乡打拼的老乡牵头建了个微信群,偶尔大家会用家乡话发语音聊往事。久违的乡音瞬间把我拉回到故乡,拉回到小时候。而小时候的一些往事,也从心底泛起。很多话很土,如果直接写成文字,十有八九是看不明白的,也只有听到这原汁原味的“情话”才会一下子沉醉其中。而这一切,其实并不久远。好吃宝儿的帽子没了,但是那无比甜蜜的煮鸡蛋、粽子蘸糖和罐头汁水的味道,始终留在我心底,对于味道的记忆也成了基因的一部分,伴随着我的年年岁岁。(大漠胡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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