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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云

时间:2022-12-01      浏览次数:       来源: 无锡市总工会机关党委       字号:[ ]

  踏尽千山万水、吃尽千辛万苦、说尽千言万语、历尽千难万险。这是“四千四万”精神的具体内涵。在我的人生经历中,也曾经“四千四万”过一回,因此感受颇深。

  那是在无锡百货采购批发站纸张经营部工作的那一年,由于国有企业不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变化,大部分零售商店和下游用纸厂家逐步绕开国营批发环节,直接到纸张生产厂进货,经营部的纸张批发销售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回落,时至年底,当年的经营指标和利润数据都无法完成年初制定的目标,目标考核奖几近泡汤。经营部十几位员工情绪低落。

  对于经营业务来说,刚入职几个月的我还是一位新手,经营部老大曹经理在我入职的第一天就给我泼冷水:在我这里,只要会算数、会填发票,小学生就够了,大学生没有用。

  看着经营部一天天门可罗雀,开票员大眼瞪小眼等着客户上门,我也心急如焚。着急之间,我想到了自己在大学实习期间采访的甘露阀门厂,这家乡镇企业之所以能够在一无计划、二无关系、三无资金的情况下,产品畅销全国,成为享誉全省的明星企业,靠的就是后来总结出来的乡镇企业的“四千四万精神”,当然当时可没有归纳出来这么几句话。但总体的要旨就是主动出击、送样上门、发展用户。

 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经理进行了汇报,意图改变当时的经营方式。经理其实也在考虑着经营模式的变革,听我这么一说,决定派我跟另外一位业务员小孙一起组成推销小组,东出无锡县(现锡山区)东部的甘露、荡口等无锡苏州交界地段开展纸张销售业务。

  当时去甘露,可没有现在这么便利,公交车班次稀疏,2小时一班,交通路况差,一路颠簸,晃到甘露起码3到4个小时。那还是到镇里,要找到用纸的乡镇企业,还需跑到乡村去。由于没有现在的手机导航手段,只能拼运气瞎摸,靠脚去丈量广袤的锡东大地,一路扫过去。时至深秋初冬,地里一片稻茬,秋风带着寒气直吹面庞。小孙是个胖子,戴副眼镜,幸亏是个话痨,不然面对这么荒凉的乡间景色,我心中的不免会升起悲秋之意来。

  第一天就在田间消耗掉了大半时间,连个用纸张的家庭作坊都没遇到。稍显单薄的衣衫在阴郁的秋凉中直透寒气。无奈,只得找一家村边小旅社歇脚打尖。

  第二天一早,农家在鸡鸣狗叫声中升起了炊烟。我俩草草吃罢早饭,继续往东游荡。秋日的晨光照在脸上,有些精神抖擞的感觉。但一天跑下来除了找到几户供销社、小百货、小杂货店,嚼烂了舌头也没卖掉几令(500张为一令)色粉纸。

  日落西山,站在广阔的田野,仰望西天火一般的云彩,心头顿生感慨,那边就是我温暖可亲的家啊。费翔那首《故乡的云》从我口中蹦出:“天边飘过故乡的云,它不停的向我召唤,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,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:归来吧,归来哟!浪迹天涯的游子……”一个人提了个头,另一个人也附和声起:“归来吧,归来哟!别再四处飘泊……”两人声情并茂地在旷野里吼唱着,惊起附近一群在稻茬中觅食稻谷的野雀。看着天边的云,我不禁想,出来推销是不是太草率,是不是太冲动?要不要回头?要不要向曹经理双手一摊认输?

  经历了几天漫无目的的游逛式推销,我们躺在小旅馆总结起了经验教训,看来光靠我们用脚丈量这广袤的锡东大地是不成了,连几天的差旅费都挣不回来,需要换一种效率更高的寻找方式。

  于是,我们到小街上用一天30元并包午饭的价格雇了一辆三轮车,骑车的汉子周边溜熟,终于带着我们跑进了一家乡办包装印刷厂。厂子规模不算大,但从印刷机的鸣响声中听出,工厂的生意还不错。厂长室里,张姓厂长给我们各泡了一杯龙井,在茶香中我们展开了手中的纸样。经过一番讨价还价,我们以85折的最大优惠幅度卖出了半吨卡纸和两夹板马粪纸。厂长还留我们吃了一顿像样的午饭。饭间,张厂长告诉我们,他们一般是从造纸厂直接进货,部分是到苏州(离得较近)进货,今天是第一次与无锡百货站建立联系。

  在三轮车带路下,让我们少走了许多冤枉路。3天时间里我们走访了六七家印刷、包装厂和文具用品点,拿到了七八万元的购纸支票。同时,也听到了用纸终端的一些反映,我们的纸品相较山东、河南、湖南、湖北等地生产厂家,就算加上运输费用,都失去了价格的优势,如果不是因为品种丰富、量大量小都可发货,百货站主渠道作用基本丧失殆尽。所以,尽管这次下乡做成了几单业务,但看到批发业的前景,我们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。

  傍晚,返程的路上,空阔的田野在如血残阳的映照下,呈现一片壮美的金红。我突然想到了唐·李商隐的《登乐游原》:

  向晚意不适,驱车登古原。

  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

  心中不免有些怅惘。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逐步推进,印刻着计划经济烙印的国有批发主渠道将日渐式微,变革终将到来。而我们将成为这一历史的见证者,真是幸而不幸啊!

  迎着天边的夕阳云海,我们又唱起那首意蕴深远、略带忧伤的歌:“天边飘过故乡的云,它不停的向我召唤……我曾经豪情万丈,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,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, 为我抚平创伤……”

  1993年4月,百货站部分业务开始改制。2007年1月,那个曾经年购销8亿元的江苏省无锡百货采购批发站全面改制。(赵宏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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